都门帐饮

（中）

 

“你说会和我结婚。”小布鲁斯急匆匆赶来，克拉克甚至看见他鬓角的汗珠。

佩琪介绍的那位小姐正在更衣间里换装，克拉克已经和她表明过态度：并没有再次见面的准备，而这位小姐也是如此。他们现在互相陪伴到服装店，只不过打算完成佩琪——一个好人的心愿。两人礼貌地把它当做任务，仅此而已。

“克拉克。”小布鲁斯叫他的名字，眼里的失落好像在质问他的承诺到底做不做数。

克拉克别开了眼，生怕被熟悉的脸上那种陌生而浓烈的情感所俘虏，一种心虚涌心头。

就好像他背叛了布鲁斯似的。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答应。

克拉克苦涩地想：如果早一点儿有多好，早在布鲁斯还在的时候就让他见到这份珍贵之物该有多好。

这是小布鲁斯最出格的一次，而在那之前，他仅仅是说着，追着，没做进一步让克拉克可能不舒服的事。

他会让那些流浪汉，让他的小小朋友们注意克拉克的动向，时刻想要远远地观察着。这种感觉就像他和布鲁斯刚认识的时候一样，熟悉的视角让克拉克心底涌起阵阵酸涩，让他几乎落荒而逃。

他总在思考瑞秋·道斯在布鲁斯·韦恩心里有那么重的地位，那该是谁也代替不了的，但他从没想过布鲁斯对他的关注除了开始的怀疑，后来的忧心之下，还潜藏着什么。蝙蝠侠喜欢事情在他的掌控下井井有条，喜欢知晓一切，喜欢监控后的平静和安宁。

那是他的方式。

小布鲁斯是布鲁斯留给他的样本，年轻者直白热烈的追求让克拉克明白布鲁斯欲言又止的话，轻轻擦过的小臂，精美卡片下的叮嘱和按时留下的礼物究竟指向什么。

原来他们之间早已越过那条界限。

蝙蝠侠洞悉了一切却一直没有说出口。或许开始的时候他想让克拉克自己想明白，后来却是时不待人。他不想让这个美好而光明的人留有遗憾，又不想让他为难，于是他把自己留给克拉克。

布鲁斯对自己总是很残忍。

“我们晚些谈这个。”不再年轻的克拉克转头对小布鲁斯说：“回家以后。”

小布鲁斯看见克拉克脸上隐约的为难反而懊恼起自己的冲动，他僵硬地点头离开。

克拉克继续他的“约会”，他做不到为了某人中途抛下他人。

哪怕那个某人是布鲁斯·韦恩。

 

屋内漆黑一片，克拉克把手指从开关上迟疑地收回：“你不想开灯吗？”

“反正这也不会影响你走路。”小布鲁斯靠坐在沙发上。“我让人注意你的动向，”阴影的轮廓模糊了年龄的界限，小布鲁斯沉着声继续：“可是他们总会弄丢你一小会儿……很短，几秒，所以我有了一些合理的猜测。”

“其实相处那么久，我早该猜到，那么多巧合的时间点。”

“超人。”

克拉克松了一口气：“我正好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布鲁斯，你总能解决我的困难。”

“我是谁？”小布鲁斯的手掌在收紧：“我是那个布鲁斯·韦恩吗？”

“你接受不了他离开，所以克隆了我？”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灼灼：“那我现在爱上了你，你又为什么不肯接受甚至想着逃避，仅仅是因为我还没到你们相遇的岁数吗？”

他看过哥谭那个布鲁斯·韦恩的照片，除了年龄感外，他们几乎一模一样。原本他以为自己是那个韦恩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克拉克只不过收养了友人的儿子。可是随着他渐渐长大，日日夜夜的相处中他发现了克拉克身上拥有奇奇怪怪的秘密：克拉克总会消失几秒，除去鬓角的些许白霜，他的眼睛还是澄澈得像个少年人，皮肤没有一丝皱纹。

他有了怀疑，他开始渐渐读懂克拉克看见他时的晃神，因为他也开始为克拉克晃神。

如果克拉克是超人，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克拉克一定喜欢——不，爱着那个韦恩，所以他才能在韦恩死后克隆出自己。小布鲁斯心想，但那不要紧，我会从他手里抢回克拉克，那个韦恩已经死了。

那个韦恩是个花花公子，每晚流连在不同封面女郎的怀里。他或许爱着光明之子超人，但他一定不会看到藏在宽大衣物里的平凡记者。

但是他看到了，他从小就看到了这个曾经的小记者，现任主编的闪光之处。

“超人不撒谎，你告诉我，克拉克。”小布鲁斯步步紧逼：“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够像他，你后悔了？”

“你和那位布鲁斯·韦恩的基因型完全相同。”克拉克说得很慢，仿佛在选择合适的措辞。

“我知道这从伦理道德上说……”他放弃了，并最终定下结论：“那全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那个韦恩怎么想，”小布鲁斯说：“如果是别人，我或许会怀疑他的用心，但是那是你，克拉克。”他的手拂上克拉克的脸颊，呼吸缠绕着彼此，想要亲吻眼前的人：“我不会怪你克隆了我……”

克拉克允许了他的手，却避开了他的唇。

“你太年轻了，”克拉克垂下眼：“少年人，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无名怒火涌上，妄图将小布鲁斯和克拉克之间的距离燃烧殆尽：

“可你不是一个人类，”小布鲁斯·韦恩冲他喊：“你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