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门帐饮

荼姚、太微人设修改不择手段上位龙X帮派太子凤  

14.

燎原君坐在驾驶位上等旭凤。今天的太阳有点大，光线照得他难受。旭凤昨晚进去，这会儿却还没出来，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旭凤被润玉扣下了。他是立刻冲进去杀润玉一个措手不及，还是叫人过来万无一失？正在思考的档口，车后座的门打开又关上，旭凤几乎摊在座位上。

“拿到了？”燎原君问。

旭凤点点头，做了个“快走”的口型。

燎原君稳当起步，路上尽量开得平顺。他从后视镜里看见旭凤脸色并不好，嘴唇泛白像是生了场大病。

可不就是生病吗？失了血伤了情毁了身，把最难割舍却对身体无益的东西切除，从此以后一别两宽，无坚不摧，战无不胜。

他本有许许多多的话想问，问旭凤究竟是不是真的放下润玉，问他还要不要打蛇随棍上，一举清楚簌离和润玉的势力，问他什么时候重整旗鼓……

可面对昏昏沉沉半靠在车窗上的旭凤，燎原君不忍心了。

他信旭凤会渐渐恢复原样，再次成为那个纵横睥睨的旭凤。

所以这一路平静的休息时间，可以留给旭凤。

 

为了针对遍及上下的贪污，廉政反贪部门成立。

与大多数人想象的不同，这不是新任署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之一的表象举措，而是上头早就有意培养的部门。他们不仅有反贪专员，甚至没有从现存公务员体系中抽调任何一个人，统统都是重新聘用的。

天龙城的大小警员、探长都被找去问话，一时间中下层人心惶惶，而上层干部则不以为然，认定这只是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活动。

“天龙城上上下下这么多警员，难道他们还能全部抓起来？”陈探长吸了口雪茄：“等着看好了，没人抓贼，市民投诉，他们就知道错了。”

冯探长点点头：“就是，一时之间他们上哪里找那么多后备人员，这套体系上行下效多久了？老陈，这还是病房呢，把雪茄给我灭了！”

“未必。”润玉摇头：“我觉得这次他们是弄真的。我打算趁着现在这件事打报告辞职，去国外休养，你们也尽快考虑一下吧。”

陈冯二人打着哈哈带过，他们放不下在这些年在天龙城攒下的基业，不论是人脉还是地位都令人不舍。婚礼上的闹剧过后，润玉的名声一落千丈，再加上簌离这个软肋，他必将处处受到掣肘，随时面临被顶替的局面，现在走也是个好的选择。可是他们二位不同，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就可以坐上润玉的位置。

在他们看来，润玉纯属杞人忧天又或者是用心不良。

润玉心知多说无益，顺着他们的话头聊起了别的事。在廉政反贪部门组建之初，润玉已经嗅到空气中的一丝不同，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详感令人心惊，即使他已经做到总探长的位置，他依旧没有把握可以撑下这重击。

现在不走，将来必定走不了。润玉已经收到风声，彦佑过两天会被找去谈话。

他猜到不了下月初，他们就准备动他。

那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带着旭凤到国外。

润玉的计划很快被打乱。簌离不知从彦佑哪个手下那里听说荼姚还没死，私自跑去羞辱荼姚，却被早就盯住彦佑的廉政反贪部门的人跟在身后。荼姚因此被解救出来，簌离见势不妙一口咬定是自己非法监禁了荼姚。她心里清楚得很，只有润玉和彦佑在外头，她才有可能被救出去，如果他们母子三人都被抓，那才是求救无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润玉趁机调换人手监视荼姚。荼姚还活着的消息已经到处传递，就看旭凤什么时候上门。

但旭凤并没有出现。

一连四天，日夜紧盯，除去医务人员以外没有任何人和荼姚接触，甚至连穗禾都没有来过，实在处处透露着奇怪。润玉亲自去看荼姚，荼姚咧开嘴嘲讽地对他一笑：“你别想看见旭凤，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见你。”

这辈子吗？

润玉暗自摇头，他可等不了。

 

穗禾眼前是艳丽而模糊的色块：“他怎么就不给我？”她灌下一口辛辣的液体：“他看不见我多喜欢他吗？”

旭凤有一块玉坠，给过润玉又要了回来。现在润玉已经式微，旭凤新起征程指日可待，为什么他还不能挥别过去和自己重新开始？穗禾从来自信，她认定与旭凤最合适的人只剩下自己而已。

有人笑着扶住她的肩膀，难闻的气味呼上她的耳畔和颈脖。他们推推搡搡朝门外走去，有人在暗巷急切地扯住穗禾的衣领，可穗禾突然泛起了恶心。

她不喜欢这种酒重的臭味，她喜欢的人最爱干净，身上永远清清爽爽，连香味都少有。穗禾从来不是柔弱等人采撷的小白花，她随手抄过堆积在一旁的废弃啤酒瓶，冲着那人的头上砸了下去。咒骂声让穗禾烦躁地皱眉：“叽里呱啦讲的什么鸟语？”她又给了对方几下，才满意地摇摇晃晃走向光亮处。

 

很多人都看不透，在天龙城最耀武扬威的人也要时刻警醒，有一类人是不能出事的，那就是外国人。

谁让人家后台更硬？

有人在酒吧杀了外国人，还是个外国警察，这事闹得满城风雨。

根据线报，凶手就是穗禾。

穗禾和润玉有什么关系？

润玉照旧转移着他的资金，看管着荼姚，等待旭凤追到机场的那刻。

可他冷静的面具很快破碎——旭凤替穗禾担下了这件事，他要给穗禾顶罪。 

署长害怕外国人追究，下了死命令要抓旭凤。

早些时候他还能替旭凤遮挡一二，可如今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以调动的人员有限，可以使用的权限也有限。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竟是荼姚把消息透露给他，让他带旭凤走。

润玉准备的那些监视者，早早就已经被旭凤攻克下来。在润玉高枕无忧等待旭凤出现的时候，他早已和荼姚见面互诉思念。

他终于见到旭凤，可旭凤不愿意看他，也不发一言。

“带着旭凤走。”荼姚的声音破败得好像一只旧风箱，再没有曾经嚣张跋扈的样子。她的目光轻轻略过润玉：“再晚就脱不了身了。”

旭凤一愣，抓住荼姚的手猛地摇头。

荼姚爱过太微吗？荼姚又爱过廉晁吗？那已经是太久远的事情了，她几乎不记得。但是旭凤，活生生的旭凤，从雪白柔软的婴儿到削瘦高挑的青年，从牙牙学语到哄着她担心她的旭凤——她记得清清楚楚。旭凤从不问她要什么，好像生来就那么懂事不需要她操心，他像是上天对于太微不爱她的补偿一般，不仅自己就健健康康长大了，还知道心疼母亲。

旭凤唯一一次的要求，是求她应允他和润玉的事。

只是这唯一的一次她当时也没有同意。

她感到生命力逐渐从这具躯体里抽空，但心里却并不遗憾。虽然没有了帮派势力护航，但从此以后旭凤也不再有责任了。

她留给旭凤的钱足够他好好生活，从此以后，失去了多余的束缚，旭凤可以更好地主宰自己的人生。

旭凤留在这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荼姚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宜搬动。

她要别人带旭凤走，自然就要扫清一切的障碍。

 

旭凤的身上有血，润玉的身上也有。

他们看着荼姚闭上眼睛，再没有睁开。

或许是赵老六，或许是簌离的余党，又或许是彦佑……

或许是为了杀旭凤，或许是为了杀润玉。

润玉错过了他的飞机，旭凤却逃过了一次追捕。

“我有些后悔了。”他们在楼顶看着旭日东升时，润玉缓缓开口：“我母亲被抓，你母亲去世，而我们之间……我们之间……”他渐渐说不出话来：“本来不该是这样。”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了，你才会对我说这些。

旭凤垂眼看向楼下冷冷清清的街道，他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也不多，可是却总难以得到。

“我会带你远走高飞，也会……让你再开口对我说话。”润玉说得情真意切。

润玉再想要离开，难如登天。但让他和旭凤隐姓埋名躲藏，也未必无法善终。

他盘算好了一切，虽然失去许多，但他至少还有旭凤。

可那衣角最终从他的手里滑落。

他抓不住的始终抓不住。

他最终一无所有。

是荼姚算计好了一切，还是旭凤为此准备良久？

润玉不在意这些了，他只是盯着大楼的下端发愣。

知子莫若母，荼姚说过，旭凤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你，所以旭凤再未看他一眼。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