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门帐饮

灵感来源于《恐怖宠物店——极乐鸟》

耀瞳au

极乐鸟

展耀是无意间得到这只极乐鸟的。

因为他白色的衣饰和令人印象深刻的瞳孔与翅膀，商人给他取名叫白羽瞳。虽然白羽瞳外表看起来与人类相似，但他实际上并不是人类，只是基因组合后人工孵化的产物。

白羽瞳的声音很美妙，卖给他的商人告诉展耀，在很远的海岛上，极乐鸟生存的方式就是供贵族消遣，利用自己的音色之长与毒蛇决斗。只要旋律有一丝混乱，毒蛇就会咬上他的喉咙。

白羽瞳很好地继承了这一点，他只会为自己选定的那个主人歌唱，也只有看到主人的脸庞时才会停下。照顾极乐鸟的条件也只有一个——好好照顾他，每天按时为他送去蔬果。

我当然会好好照顾白羽瞳。

在白羽瞳的侧脸驯服地贴上他的掌心时，展耀下定决心。

他不会仅仅把白羽瞳当做宠物，他会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一个礼物来珍惜——尽管白羽瞳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

商人言之凿凿说了许多，展耀却并不全相信。他故意带了别人来听白羽瞳唱歌，但白羽瞳始终一言不发。后来展耀偷偷录了音，那位音乐家朋友评判说虽然听不懂这异乡的语言在说什么，但无疑可以判断，这是一首情歌。

一首藏着所有期待和爱恋，几乎引人落泪，渴望得到爱人关注的求爱之歌。

 

“他唱的东西？”电话那头的商人笑起来，“那是他极乐鸟的基因作祟，不过是一种本能，你不必当回事。”

“你知道，他只是个新鲜消遣，别太用心。”

白羽瞳和展耀是不同物种，但白羽瞳拥有人类的外表，他或许是把展耀当成了同类。

他不是个消遣。

白羽瞳知道他的背后没有翅膀，也知道展耀和他发出的声音不同，他甚至知道自己的栖息地与展耀能去的地方完全不同。可只要展耀踏入温室，白羽瞳就会轻轻落在他的身边，张开嘴发出让展耀心神不宁的歌声。他抚摸白羽瞳身后那对巨大翅膀的时候，觉得不是；他让白羽瞳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的时候，觉得不是；他亲吻白羽瞳的脸颊，对方却茫然无措的时候，他觉得不是。

白羽瞳的眼睛里从里只映射出一个人，他也从来只对他发出声音。

在展耀烦扰的时候，白羽瞳会静静陪在他身边，仿佛知道他想要隔绝一切；在展耀寂寞的时候，他会放低声音，轻轻地哼唱；而在展耀落泪的时候，他会用自己美妙的声音让展耀忘记那些痛苦，跟随着他的音律落入某个迷幻的异乡。

他该只是只鸟儿吧？

他该有的，只是对主人的感情吧？

于是展耀又找到了商人。

他想得明白——白羽瞳太孤单了，他需要一个亲人，需要一个同伴在身边。如果给他寻找一个同类，给他一个家庭，这一切的苦恼都会迎刃而解。他向商人要求得到一只同类孵化的雌性，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会给白羽瞳一个真正求爱的对象，他会给他想要的一切。

雌性很快送到，商人语意不详地说他们是同类，没有生殖隔离，或许还可以如展耀所愿留下新生的孩子。

那只雌性的羽毛暗淡无光，表情也非常淡漠，五官更是平常。展耀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他眼里可以站在白羽瞳身边的同类，应当比白羽瞳稍微高一些，有一双晶亮乌黑的眼，嘴角上翘。他怀疑商人骗了他，用不知哪儿来的合成物冒充雌性的极乐鸟。

但是白羽瞳的表情不似如此。他们见面的第一眼，白羽瞳就定定地看向那个雌性，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在惊叹又仿佛慌乱。他的目光在展耀和雌性间摇摆，最终落在雌性的身上。展耀如同商人嘱托的那样很快离场，只留下他们彼此以及一小部分的食物。

那天晚上，展耀熟悉的歌声又再度响起。

他独自坐于黑暗，想着这首歌终于也为别人唱响。

白羽瞳那么爱干净又那么美丽，他会允许那个看起来平凡甚至有些杂色的雌性靠近吗？还是说那些都不重要，种族间的距离可以超越这一切？

在人类当中，他只会为选定的主人歌唱，而在与同族的相处中，他也会为对方歌唱交流吗？

他折磨似地逼迫自己想象着白羽瞳白色衣饰下的身体与他人交缠，躺在他人的怀中，最终与那普通的极乐鸟组成家庭。他们会有孩子吧？那个孩子应该像白羽瞳才好，他会给那个孩子许多的宠爱，就像他对白羽瞳那样。

可是心里空了一块，没有落点荡在虚无。那本来是独属于他的白羽瞳，又为什么要让给一个莫名其妙的雌性？

歌声在一天前终止，展耀估量蜜月相处期已经结束。商人让他留下的食物那么少，一定不够两只极乐鸟果腹。展耀带上白羽瞳爱吃的食物来到那间巨大的温室——自始至终他关心的只有白羽瞳而已。

血液，残肢，还有一部分的……白羽瞳。

展耀眼前的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和乐融融的亲密画面，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那个平凡的雌性舔舐手上的血迹，嘴里咀嚼着。

食物散落在地上，而雌性对那些新鲜的蔬果不屑一顾，尖利的手指伸向白羽瞳的头颅……

“砰——”

枪口冒着青烟，展耀踏过沾染血迹的土地，抱住那颗头颅。

为什么白羽瞳不看着他？

难道他怕他吗，所以他才不敢看他？

他嘴唇上的滋味相当苦涩，与展耀千百次在梦中的设想截然不同。

为什么？

那是血的味道吗？ 

从展耀把威胁放入的第一天开始，他耳朵里听见的只有白羽瞳的歌声，他从未发出任何痛呼，他只是在歌唱。唱着让展耀魂牵梦萦却无法知晓的异国他乡的语言。

“你早知道。”展耀掐着商人的脖子，“那个雌性会杀了他。”

“咳……那是……种族延续的方式而已。”商人喘息着：“她没吃光吗？浪费了……你得不到新生儿了，他们没有交配。”

在看到主人的脸之前，极乐鸟是不会停止歌唱的。即使是从喉咙中流出鲜血；即使手脚被啃噬；即使内脏被吞食，只要尚存一息，他就会继续歌唱着那首情歌——为了他的主人。

展耀用手帕擦掉脸上的血迹。

“他只会为那个选定的主人歌唱而已。”商人的话言犹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