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门帐饮

1.

王浩浩仔细检查了张小朗的脑袋——没有明显的鼓包淤伤。

于是他放下心来。

刚才祖蓝导演看起来有点凶地砸了小朗的脑袋，成卷的纸砸得啪啪响，但实际下手还是有轻重的嘛！这样想着，王浩浩对自己未来的演艺道路的安全又充满了希望。

“没事啦！”王浩浩拍拍张小朗的肩膀，让对方回归原位。

张小朗却还黏在一边：“有事啊！我怎么告诉我妈妈第一场戏就失败了？”

他等待王浩浩为他解答，可是王浩浩早就没心思再管张小朗，他又开始在他那本从不离身的黑皮小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开始写演员心得：

导演认为人物设定里的妈妈不重要，但我认为还是很重要的。不过设定应该修改一下，改成我的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泰国人，为了寻找妈妈，杀手才专门接了这个单子回到香港……

“……我妈妈知道我失败了会很伤心的！”张小朗不知什么时候拿了自己的大毛巾给浑身湿透的王浩浩擦头发。王浩浩总是这样，一想到演戏就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以前张小朗妈妈忙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张小朗不由放轻了动作，眼神里也带上一丝诡异的亲密。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张小朗已经摸清楚了王浩浩的性格，只要在对他好的时候开口，王浩浩又要面子又心软的个性让他很难拒绝对方的请求。

“对啊！杀手的妈妈要是知道杀手失败了，她会很伤心的！所以杀手有着一份别人看不到的压力，他必须成功！”王浩浩一拍大腿：“小朗你太棒了！”

受到夸奖自然让人身心愉悦，张小朗更殷勤地用毛巾擦干王浩浩湿漉漉的头发——浩浩比他高，这样低头任他蹂躏的机会可不多。

眼见浩浩的心情似乎越来越好，张小朗的眼睛亮了起来，觉得此刻正是时机：“那浩浩你告诉我，我妈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啊，你妈妈有没有打给你？”

唐平书一边摊被子一边插话：“他又不是你爸爸，他怎么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不接你电话……”

因为我觉得他像我妈妈啊！给我整理衣服的时候像，给我盖毯子的时候像，就连想护着两只手又缩回去的样子都像！

但是聪明如张小朗这话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他只是妈宝一点，他又不是傻瓜！

“那……我今天第一天实习就给导演骂，告诉她，她会很难过的嘛……”张小朗扯开话题又和唐平叔纠缠：“平哥，我妈妈要我什么事都告诉她的……我又不能不打电话……”

“那你谈恋爱也要和你妈妈说？”唐平叔问。

张小朗点点头。

“去酒吧也和妈妈说？”唐平叔又问。

“我妈妈说不能去酒吧的。”张小朗义正辞严。

“那万一和你女朋友第一次——”唐平叔有点无言以对。

“那可以不说细节，但还是要讲一讲的。”张小朗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王浩浩终于理清了人物关系做好人物小传，心里又有点可惜：这场戏可能已经落不到他们头上了。于是他放下笔记本加入对话：“哇，那做你女朋友真的好惨哦，又要伺候你又要被你妈妈管。”

“那我妈妈是很好的嘛，她真的很爱我啊。”

王浩浩想了想还是支持他：“每个人的妈妈都很好啦，你没说错。”

张小朗的眼睛亮起来：“那你说怎么办？”

王浩浩想了想：“不如等你下次成功了再给你妈妈打电话？你妈妈说什么事都要告诉她，又没说什么时候告诉她。”

张小朗“哇塞”了一声，觉得王浩浩不愧是大他几岁的人，提出的意见真的很有建设性，这种崇拜的眼神让王浩浩都有点飘飘然，觉得自己得照顾好阿朗这个小弟。后来高小宁说服了导演再给他们一个机会，拖着睡梦中发哥的福，他们顺利完成了演出。王浩浩和张小朗兴奋地诉说着两个人短暂的合作表现直到王浩浩的家门口。

“我到家啦，”王浩浩和小朗告别：“那我先——”

“不邀请我上去坐坐吗？”小朗垂下头又慢慢抬起眼皮从下往上看他，嘴角还带着丝若有似无的笑。

看起来又酷又邪，就像他们的前辈，某TBB著名渣男专业户。

王浩浩倒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偷看我写的人物小传了？这是我给杀手爸爸安排的剧情！”

在王浩浩的故事里，语言不通的杀手爸爸用一个眼神就征服了天真善良的杀手妈妈，两个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约会，然后杀手爸爸用蹩脚的中文作为敲门砖进了杀手妈妈的家门。

……小朗的普通话确实也很蹩脚。

“我脚好酸，我要上厕所——”张小朗从善如流改变计划拉长了音调，刚刚还表情坚定的王浩浩果然开始松动：“……那你进来吧。”他给四处打量的张小朗倒好水放在茶几上晾着，又给他指指厕所。张小朗却没有去使用的意思：“浩浩，你一个人住怕不怕鬼啊，我来陪你啊。”

王浩浩：“不必，建国以后没有鬼。”

张小朗不死心：“你想不想有个人照顾你？”

王浩浩：“不想，我不仅不需要人照顾，我甚至还能照顾你。”

张小朗一脸深表赞同：“那最好了，你来照顾我！”

王浩浩一脸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他。

张小朗并不在乎：“是这样的，我妈妈说做演员没前途……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要成为一个男人给她看！”他迫切地往前跨了一步，逼迫王浩浩后退一步。

“……你干嘛？”王浩浩觉得头皮发麻。

张小朗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伸手勾住王浩浩的肩膀甚至揉捏了一下：“我要成熟给她看！”